背负阳光+星光下+阳光之下(背负阳光三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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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61 | 回复0 | 2024-8-4 22:29: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热带的秋天,空气中仍然充满了难忍的燠热。远远的天空里,太阳终于隐进了灰蒙蒙的云中。高高低低的霓虹灯次第闪亮,不时有飞机轰鸣着从头顶呼啸而过。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各式豪华汽车飞驰着,车身上反射着缤纷的灯色,愈见奢靡。
  解意独自开着他的银灰色宝马,来到了位于海府大道一号的黄金海岸俱乐部。   
  这是海江最繁华的闹市,最黄金的口岸。斜对面便是闻名遐迩的国际商业大厦。旁边是著名的海江宾馆、望海楼和东湖大酒店。一到夜晚,这里的街道两旁最惹人注目的风景便是数之不尽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解意将车停在停车场,悠闲地往黄金海岸俱乐部走去。他有着1米8的高挑个子,乌黑的头发剪成板寸,更衬得一张脸清秀俊逸。一套白色的休闲装飘飘然地罩在他的身上,质料十分轻薄,越发显得飘逸出尘。懒散倦怠的眼神使那些女人们都不敢贸然跟他搭讪。从无数的女人中穿过,各种香水熏得他简直透不过气来。   
  黄金海岸俱乐部是家非常大的歌舞厅,一进门,是一架大大的雕花玻璃屏风。绕过屏风,是一派花团锦簇的前厅。身着红色滚金边长旗袍的美女咨客穿梭着将客人领到包间或里面的大厅里。每个服务员一看见解意,都微笑着鞠躬行礼。   
  现场经理张唯勤立即迎了上来:   
  “解总,今天有空来捧场啊?您看先在哪儿坐?我去请郦总。”   
  解意看着他英气勃勃的样子,嬉笑着说:“又给我来这一套?我还在吧台等她。什么时候让我约会约会你呢?你们郦总答应不答应?”   
  张唯勤微笑不答,只是十分礼貌地将他领到吧台一角,吩咐调酒师:“给解总一杯Manhattan。”然后笑着斜身坐在解意身边的吧凳上,仍然是永远温文的态度。“解总又在开我玩笑了。您的朋友遍天下,哪会有空约会我?”   
  解意将手中黑色的路易维当皮包扔到吧台上,嘻嘻笑道:“我今天就有空,等你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   
  张唯勤面不改色:“我可不敢,让您的朋友瞧见,只怕我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解意哈哈大笑:“哪有那么恐怖……”?   
  “每次你一来,就要调戏他,什么意思?”他们身后传来不羁的声音。“你要真喜欢他,今天下了班,我把他送到你那里去。”   
  张唯勤的笑容依然温文尔雅:“郦总来了,我就先去招呼客人了。解总好好玩,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解意忍住了下面的话,转身目送他离去,这才看向坐到对面的郦婷。她还是那么瘦,高高的身材依稀仍有着昔日模特儿的风采。一头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插着长长的一串珠花。浓艳的化妆在低迷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妖媚。紧身的丝绸小背心上,大朵大朵鲜红的花瓣紧紧箍着丰满的胸脯,露出雪白的一截小腰,长长的丝绸鱼尾裙摇曳出万种风情。   
  解意叹口气:“郦郦,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你现在是老板,而且是不小的老板,不要老穿得象红小姐似的。客人来是找你的小姐的,不是找你的。你这样打扮,叫你的小姐吃什么?”   
  郦婷仰天轻笑:“得了,我都是马上要满30岁的女人了,不趁着青春还剩个尾巴的时候自由自在地生活,将来不是后悔?”   
  解意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你瞧瞧多少男人在看你?”   
  “嘻嘻,看到摸不到,心头如刀绞。”郦婷嘻皮笑脸,满不在乎。   
  解意摇摇头,叫吧台的侍者:“再来一杯。”   
  郦婷说:“给他啤酒。”   
  解意也不争,只说:“那么小气,我会买单的。”   
  郦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说什么话呢?今天在哪儿受气了?跑我这儿来喝闷酒?别喝醉了,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家。”   
  解意安静下来,并不答话,用手撑着头,冷冷的脸衬着周围的欢歌笑语,越发的显得寂寥。   
  郦婷看了他一会儿,拍拍他的肩:“今天怎么了,好像是受气了。想说就告诉我,不想说就算了。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最好立刻都忘了。来,告诉我,是不是喜欢唯唯?真的喜欢,我今天叫他去陪你。”   
  “得了,你的人,我怎么会碰?不过逗着他玩罢了。”解意笑了一下。“你去忙吧。我自己坐一会儿。没事,你放心。有漂亮小妞的话,替我介绍一下,嘿嘿。”   
  郦婷也笑起来,仔细看了他一下,点点头:“好,让你一个人呆一会儿。对了,等一下进去看节目吧。今天有个新来的歌手,叫马可,很漂亮,在海南的娱乐圈里有点小名气。你去看看,喜不喜欢?要喜欢的话,我叫唯唯帮你安排。”   
  解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待郦婷离开,他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没精打采地发着呆。   
  今天上午,他们参与投标的一个大工程失手了。他为之折腾了大半年,花去了大量的物力和精力,几乎筋疲力尽。本来是志在必得的,但是,终于没有斗过财雄势大的远大装饰集团。   
  解意抹了一下脸,换了一个姿势,心里想着:“去他妈的,丢了就丢了吧,有什么了不起?”   
  吧台的侍者给他又倒满一杯啤酒。   
  门口忽然热闹起来,郦婷与张唯勤都迎了出去。解意有些惊讶这种非常少见的情形,抬了抬头。一大群人亦步亦趋,带着恭敬的笑拥着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哈哈笑着,声音里充满了因自信而特有的霸气。   
  解意冷淡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喝他的啤酒。   
  林思东看着殷勤地迎上来的郦婷、张唯勤、小姐领班,以及恭谨地鞠躬行礼的服务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眼睛到处乱扫,似乎是在找漂亮的小姐。在空空的吧台边,灯光黯淡的角落里,坐着一位正在喝啤酒的男子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位年轻男子长得十分漂亮,颇具艺术家气质,看上去却有点说不清身份。他衣着闲适却恰到好处,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细细的做工精致典雅的白金戒指,气质上高贵中又带着随便,淡漠里夹杂着满不在乎。   
  林思东蛮有兴味地看着他,一时仿佛都顾不得看漂亮小姐了。   
  解意抬起眼看向他,墨黑墨黑的眸子沉沉的,吧台上端繁复的灯光落进去,竟无一丝回应。他带一丝憎厌的看了林思东一眼,便离开吧台走进歌舞大厅。   
  林思东拉了拉郦婷的头发:“哎,那人是谁呀?以前没见过。”   
  郦婷一把拉回自己的头发,打他一下:“干什么?”   
  林思东的嘴角泛起一丝暧昧的笑:“你说呢?”   
  郦婷好笑地摇了摇头:“别瞎琢磨了,你看他像干那行的吗?”   
  虽然林思东每次来她这里消费,都要大张旗鼓地要小姐,但她却隐约知道他是同性恋。而解意却不是太有这种倾向。他更喜欢女人,只不过如果有特别漂亮的男孩子,他也偶尔会带回去。没想到林思东竟然会打解意的主意,她不由得直摇头。   
  林思东满不在乎地说:“他肯定不是干那行的,这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也可以一起玩玩,不就是钱嘛。小郦,去帮我说说,他如果愿意跟我吃顿饭,我给他3000,如果肯跟我回家谈谈心,我给他10000。小怡,如果我给你这个价,你跟不跟我走呀?”他笑着看向一旁的领班。   
  领班带着讨好的笑,媚气娇嗲地往他身上一贴:“我是求之不得,林老板是不是说话算话呀?”   
  林思东哈哈大笑:“算话算话,只要你能说服那个人今晚跟我回家,明天我给你送3000来,怎么样?”?   
  领班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林总,您的钱太难赚了。不可能的。”   
  林思东看看她,了然地笑道:“这世上还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是不是钱太少?你叫他说个数,只要不过份,我都答应。”   
  领班看看郦婷,脸上重新挂上职业性的笑容:“林总,您在开玩笑了。今天带这么多朋友来,我去给你安排小姐,一会儿就来。”   
  “好好好,要丰满一点的,我们这些朋友喜欢丰满型的。”他戏谑地看着周围的同伴。一群男人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   
  林思东心里一直晃着那张清秀的脸上一双黝黑的大眼睛。进包间安顿了同来的人坐好,他拉着郦婷出来,小声说:“真的,郦老板,我对那人挺有感觉的。给我介绍一下怎么样?绝不会亏待你的。”   
  郦婷笑眯眯地说:“别这么气粗,小心被绑架。”   
  林思东越来越感兴趣:“真有钱买不到的人?”   
  有几个臭钱就如此嚣张。郦婷冷冷地想,脸上的笑始终甜甜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收买的人,只不过各人所要的东西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男人价值连城。”   
  林思东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要多少?”   
  郦婷漫不经心地说:“譬如,1000万。”   
  林思东失笑:“他是金子做的。”   
  “轻易买不到的东西,往往都很值钱。要不然你如何解释一张几分钱的邮票可以卖到几十万美金?”   
  “嗯,有道理有道理。”林思东连连点头。他想了想,不再开口,转身进了包间。   
  解意坐在大厅的第一排,懒懒地看着舞台,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持人插科打诨,看着歌星舞星陆续出台,却始终郁郁不乐,只不停地喝酒,脸越来越白,有点泛青了。   
  张唯勤趋前去,轻声说:“解总,别再喝了,一会儿您还要开车回去,太危险了。”   
  解意用手撑着沉重的头,慵懒地看着他:“小张,你多大了?”   
  张唯勤怕引人注目,偏身坐到他旁边:“26。”   
  “读过书吗?”   
  张唯勤苦笑一下:“我是硕士。”   
  解意颇感意外地眨了下眼:“研究什么呢?”   
  “英国古典文学。”   
  解意失笑:“古典文学?”   
  张唯勤自嘲地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我根本不碰书了,只想先解决温饱问题。”   
  “然后奔小康?”解意的脸上笑意渐浓。   
  张唯勤笑起来:“是。”   
  “以你的条件,这太容易了。”解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给我来一杯好吗?”   
  “你别再喝了,不然郦总会骂死我。”   
  “她怎么舍得?”   
  张唯勤好脾气地笑着。在娱乐场所干久了,对于这样无伤大雅的调笑,他已经无所谓了。   
  解意靠在沙发上,有些晕眩的头使他无法思考。他随口问:“在这儿好吗?”   
  “好。”   
  “喜欢郦郦吗?”   
  “喜欢。她是百分之百的女人。”   
  “想过和她结婚吗?”   
  张唯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招手叫过一边的少爷:“去给解总拿一杯浓茶来。”   
  解意稍稍清醒了些:“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么隐私的话题。请别介意。”   
  “没什么,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心她是应该的。”张唯勤陡然有些迷乱的心情已恢复过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感受,总之,郦总不提这件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真感情这回事。毕竟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了。我说我不想她的钱,只想跟她好好过日子。您说她会相信吗?”   
  “我明白。”解意点点头。“谢谢你。”   
  服务生端着茶过来,单膝跪在解意旁边,将茶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解意将一张50元的钞票丢在他的盘子里。那个服务生立刻对她一躬身:“谢谢解总慷慨小费。”   
  解意拍拍他的肩:“我是这里的常客,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跪。你们老总不会怪你的。”   
  那个年轻的男孩眼圈一热,深鞠一躬,方退向一旁。   
  舞台上那位曾是某省电台著名主持人的先生终于结束了他的滔滔不绝,最后将手一引:“下面我荣幸地向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介绍,新加盟我们黄金海岸俱乐部的著名男歌星,马可先生。”   
  随着一阵急骤的鼓声,跑出来一位年轻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飘洒的白衣,秀美的面容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灯光在他的大眼睛里不停地变幻着。他一身上下给人一种清爽干净,充满阳光气息的感觉。解意想:第一次瞧见这么美的男孩子。   
  他柔情脉脉地交代完开场白,唱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情歌。他的身段仿佛天生就是跳舞的,姿势舒展,飘逸柔美。他的声音特别清朗醇厚,高音区十分开阔。配上优质的音响设备,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去,似乎充塞了整个空间,余音袅袅不绝。一曲歌罢,掌声如潮。   
  张唯勤看着解意变得有些专注的神情,俯身低低地说:“我去安排一下?”   
  “好。”解意点点头。“别勉强。”   
  “不会。”   
  张唯勤离席而去。解意喝了口茶,站起身走了。   
  远远的角落里,林思东看着解意离去的身影,对他的助理于显强交代:“去,给我查清那个男人的底细。”   
  夜已深了,黄金海岸俱乐部前的黄金三角地带仍然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红男绿女仍时聚时散,穿梭来去。清凉的海风迎面拂来,巨大的飞机轰鸣着从头上擦过。   
  解意坐在车里,听着苍凉的《阿姐鼓》,头靠着车窗,种种的灰心沮丧又一起涌上心头。   
  张唯勤出现在车旁:“他说要先和你谈谈,才能决定。”他了然于胸地笑。马可与其他做这行的男孩子一样,也是看客人的外表开价的。如果是丑八怪,他们是不干的。   
  解意也了解地一笑:“你怎么跟他讲的。”   
  “我说一位先生想和他聊聊,1000块。”   
  解意百无聊赖地说:“好,你让他上车来,我们谈谈吧。”   
  张唯勤消失了。   
  过一会儿,有人拉开了旁边的车门,马可低头看着他:“可以上来吗?”   
  解意做了个请的手势。马可坐了进来。解意懒懒地等着他开口。马可看着车外的灯光在这个男子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着层次,一时有些发怔。   
  “怎么不说话?”解意神色间淡淡的。“我想要你今天跟我回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马可温柔地微笑,轻轻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是吗?比起你,我可不算漂亮,不过应该不会让你厌烦。”解意微笑了一下,勉强振作起来。“回去陪我聊聊天?”   
  “好。”马可点头。   
  解意将车窗升起,挂上档,小车飞驰而去。   
  身后,于显强开着林思东的奔驰600一路跟了下去。   
  黄金海岸俱乐部前,正热闹着,若干花枝招展的女人仍然驻足道旁,一心盼望鸿鹄将至。

第二章
  清晨,第一线灰蒙蒙的光穿过白纱窗帘透了进来。
  马可先醒了。他睁开眼,环顾着陌生的房间,最后看向身边赤裸着的年轻男子那张精致的脸。   
  他缓缓拿开对方搭在他腰上的手,轻轻地起身,走到了客厅。站在窗前,他撩开窗帘,看着外面。   
  这间公寓在位于市中心义景路的青莲公寓里,是紧靠马路的一幢楼,共是四房二厅二卫,180多平米,非常大。装修的格调很简洁,充满艺术气息,所用的色彩十分淡雅,让人感到更加空旷而清凉。一切电器应有尽有,非常舒适。   
  如此的生活是他一直追求的梦想。   
  深秋的早晨,空气很凉,他关掉客厅的空调,拉紧了披着的睡袍。   
  这周围全是豪华公寓和别墅,街上停满了高级轿车。南方习惯了夜生活的人们此时都在梦乡或者温柔乡,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一丝动静。他看着天边慢慢浮现出的一丝金黄色,身心感觉十分疲惫。   
  一年来的经历本来已经使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昨晚的事情却让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   
  一路上,解意一直沉默,马可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有车子飞速地划破空气的声音。路两旁的灯一路闪过,给人一种岁月如流的感觉。   
  很快到了解意的家,马可跟着他上楼。这里的房价他知道,已经涨到8000多块一平米了。看着前面的年轻男子,他不由得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解意待他进了门,指了指客厅旁的浴室:“你先去冲个凉,舒服一点,我们再聊,好吗?”   
  马可点点头。解意找出干净的睡袍、毛巾和新牙刷递给他。   
  马可清楚这些程序,默默地走进浴室,痛痛快快地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他裸着身子站在镜子前,自怜地看了自己半晌,长出了口气,穿上睡袍进了客厅。   
  解意也已在主卧室的卫生间里洗了澡,穿着白色的睡袍坐在沙发上。看他出来,便像老朋友一样向他招了招手,一边问他:“你喝酒吗?”   
  马可跟着他的手势,顺从地坐到他身旁:“啤酒是可以的。”   
  “我这只有美国蓝带,可以吗?”   
  “行。”   
  “在冰箱里,自己去拿。”   
  解意喝着酒,自觉四肢百骸轻飘飘地象散了架一样。他深陷在沙发里,看着眼前漂亮的男孩子:“聊聊天好吗?”   

  马可点点头,心里多少有点怪异,以前那些客人,无论男女,都是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叫他上床,没有人肯跟他聊天的。他笑,不知道两个陌生人有什么好聊的。   
  “我今天喝多了点。”解意拿着酒杯晃着,眼前已感到有些模糊。“如果有什么话你不愿讲的,不必勉强。”   
  马可点点头。他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开始,不过还是职业性地想起来表示温存与照顾。他起身去拿了条热毛巾,替他擦了擦脸,然后取下他的酒杯,递给他一杯热茶。   
  “别喝了啊。”他柔声地哄着他。   
  解意由着他拿开自己手上的酒杯。他的头脑十分清醒,没有一点睡意,可是酒意却渐渐深沉。他微眯着眼看向马可的脸,问他:“你多大了?”   
  “你看呢?”马可倾前去,将手伸进他的睡袍,轻缓而富有挑逗地向上游走。   
  解意没有阻止,只是抚着他的脸:“你最多20岁。”   
  马可笑:“我看上去有那么小吗?”他经验老道地寻找着对方身体的敏感地带。   
  解意对他的动作完全无动于衷:“对于一个人的年龄,我从不会看错的。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了。”   
  “一年?有女朋友吗?”   
  “曾经有过。”   
  “是做什么的?”   
  “坐台小姐。”马可说起这个暧昧的职业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现在还在一起吗?”   
  “不了。”   
  “为什么?”   
  “她想挣够钱和我结婚,故而天天出钟。我一个大小伙子,难道一辈子就靠吃软饭活着?我情愿出卖自己,也不想让她去天天跟那些男人混。”不知怎么的,马可今天全讲了真话。   
  “想法也不错啊,那干吗和她分手了?”   
  “她不愿意我这么做,另外又找到了一个有钱人,就分手了。”   
  “哦,那不谈她了。”解意陶醉在他的动作里,微眯着眼。“你当初来,总有个目标吧?”   
  马可边轻柔地吻他边说:“是,当初决定到这里来,是想这是特区,出名总容易一点。我喜欢唱歌,希望能够有机会成为全国知名的大歌星。”   
  “其实像你这么标致又知情识趣的人,要达到这样的目的,是很容易的嘛,又不是要花很多钱。”解意说着,轻轻地回吻他。   
  马可轻柔地解着他的衣结:“我遇到的人都不肯帮助我,怕我出名了,就不会再理他了。”   
  “那倒是。”解意笑起来。“古话说得好:‘贵易友,富易妻。’要想留住你就得打击你,对吧?”   
  马可苦笑了笑,轻柔的唇从他的脸一直往下滑着。他环抱着解意的腰,温柔的吻一路滑过他的脖颈、胸膛、肚脐、小腹。   
  解意本来今天没想干这个的。带马可回来,也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太寂寞。但马可是这样可人的男孩子,不用又太可惜了。   
  他抱住了马可,一翻身将他按倒在沙发上,吻住了他的唇。他边狂热地吻他,边迅捷地脱掉了他的睡袍。   
  马可的反应很热烈,放松的身体承受着他的坚硬。他已经麻木了很久的欲望隐隐出现了。他轻轻地呻吟着,一手搂着解意的脖颈,一手向下伸去。   
  解意将身子往后退了一下,故意逗着他。   
  马可温柔地祈求着:“别折磨我了吧,我可忍不住了。”   
  解意忍俊不禁,放松了对他的抱持。他近乎粗鲁地将马可一把拉了起来,相拥着进了卧室。他迅速将马可推倒在床上,随即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马可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是感到有些痛楚,又似乎是感到了身体里涌动的激情。   
  解意轻缓地动作着,一面注意着马可的感觉,见他舒缓地闭着眼,便放心地行动起来。面对着眼前深具诱惑力的年轻的身体,他逐渐控制不住自己,将身体深处不断涌上来的一把把烈火燃烧向他。   
  马可感觉到他的力量,快感一波一波地向他席卷过来。他趴在床上,两手紧紧抓着床单,快乐地呻吟着。   
  随着剧烈的摇撼,解意将高潮狂野地倾泻到马可的身体里。   
  马可感到全身仿佛触电似的,久违的高潮也同样袭击了他,他叫了起来……   
  想着这一夜的激情,马可感到难以忍耐,便又回到卧室,躺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解意搂住他,亲了亲他的脸,轻声说:“我累极了,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马可明白地探身亲亲他,随即起身穿衣服。解意披上睡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装着钱的信封交给他:“里面有我的名片。以后要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马可接过信封,一摸厚度便知道远远不止1000块。他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一走出公寓区,一阵喧哗便迎面扑来。街上开始热闹起来,上班的人们纷纷走出来,汽车一辆辆地开走。   
  他伸伸懒腰,抹了一把脸,然后打开信封,从一叠钞票边上拿出名片细看:“新境界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解意。”   
  此时,在离海滨不远的著名的海景别墅区,一幢幢美丽如仙境般的房子静静地矗立在清晨的海风里,靠海一边的牡丹园内,郦婷正在床上接着台湾的电话。   
  张唯勤识趣地到厨房去准备早餐。   
  只要邢天裘不在海南,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打电话来跟郦婷聊上半小时。有时候郦婷没睡够,常常为他的打扰大发脾气,而这老头似乎越被她发脾气越是乐滋滋的。张唯勤总是不明白这些有钱老头的心思。邢天裘在台湾的集团是很大的,并且在加拿大、新加坡、香港、海南、大连、上海等地都有分公司,据说每个地方都有他的一处美人窝。不过好像他特别宠爱郦婷,几乎每个月都会在海南停留一星期的时间,其他地方却很少呆这么久。而且他还投资500万,替郦婷开了那家黄金海岸俱乐部,凭着郦婷往日客人的捧场以及郦婷的交际手腕,黄金海岸俱乐部倒是越来越有名了。   
  不过黄金海岸俱乐部与牡丹园仍然是写在邢天裘名下的产业,这他是清楚的。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郦婷的资产也差不多可以买下黄金海岸俱乐部或者牡丹园了。这个女人一直有种危机感,非常珍惜自己的财产,除了委托一个专门炒股票的行家为她买了一些绩优股以作长线投资外,其余的钱全部带回内地存进银行。连邢天裘也不清楚究竟她现在有多少财产。不过,她却仍然是一副对邢天裘死心塌地的样子,倒让张唯勤一直感到不解。   
  薄薄的毛巾被裹着郦婷瘦削的身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挑逗:“说啊,想不想我?”   
  “想,想得很。”电话里传来邢天裘色迷迷的声音。“宝贝儿,你现在是不是没穿衣服?”   
  “你猜呢?”郦婷腻腻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裹着蜜糖一般。   
  “一定没穿,你睡觉是从不穿衣服的。”   
  “是啊。一个人孤枕难眠呢。你干嘛一直不来陪我?我好难过。”   
  “宝贝儿,我忙嘛。”   
  郦婷的笑声充满了引诱:“你要再不来陪我,我就要出去偷人啦。”   
  邢天裘恨不得插翅飞过来:“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下星期准到你那里去陪你,好不好?”   
  “好啊。”郦婷的声音似乎是大喜过望,表情却是一派漠然。“亲亲我才准挂电话。”   
  邢天裘在电话那端啧啧有声:“开心一点没有?”   
  “这还差不多。”郦婷似乎满意了,挂上电话,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无耻。”   
  这时阳光已热辣辣地升起来了。她梳洗罢,坐到餐桌前,正准备吃饭,电话震天价响了起来。她厌烦地抄起电话:“喂,谁啊?”   
  电话里传来一阵哭声:“郦姐,我不想活了。”   
  听声音是她黄金海岸俱乐部最红的小姐铃子。她皱皱眉:“铃子,先别哭,有什么事干嘛不去找阿怡?”   
  铃子抽泣着:“阿怡不会帮我的,她一直在生我的气。郦姐,你要再不帮我,我就没法活下去了。”   
  郦婷淡淡地道:“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放心。我现在有客人在谈要紧的事,你先给张经理打电话吧,他会照顾你的。”说完,她便挂断电话,随后把电话交给张唯勤。“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不大的话你就处理了。这个铃子也是,先前仗着自己最红,捧场的客人最多,就不把阿怡放在眼里。现在出了事,谁都不肯帮她。但愿这次她会接受一点教训。”   
  张唯勤的手机几乎立刻响了起来,他问道:“哪位?”   
  铃子抽抽噎噎地说:“张经理,那个老王简直不是人。”   
  “王总怎么了?你们当初不是挺好的吗?好像据说一直处得都不错。现在怎么回事?”   
  “我怀孕了,老王不承认。他连做手术的钱都不给。”铃子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张唯勤脸一沉:“真有这事儿?你不用哭了。我今天就去找他。你先好好休息。”   
  铃子答应着,欲言又止,终于挂上了电话。   
  张唯勤对郦婷说:“铃子怀孕了,老王不认,连做手术的钱都不给,太不讲规矩了。你看怎么办?”   
  郦婷思索良久:“老王不象这种人,当初为介绍铃子,连阿怡都给了2000。这种小手术的钱,他怎么会不给?你先去问问老王,是不是铃子做了什么不给他面子的事?如果是这样,你带铃子去医院吧,费用公司出。总之孩子要立刻拿掉,不能拖泥带水。另外,注意安全。”   
  张唯勤答应着,出了门。   
  郦婷一个人没情没绪地吃着早餐,忽然有些鬼祟地笑起来。她拨通了解意的电话:“小意,马可走了没有?”   
  青莲公寓门前,于显强一直坐在车里。他放低了座位正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打车窗。他强撑着坐起来,探头出去,一眼瞄见黎云安的脸。他笑了:“老黎,怎么这么巧,来,上车聊聊。   
  黎云安打开车门坐进来:“你在干什么?你们老总不至于吧?他在里面泡妞,让你在外面车子里等?”   
  于显强使劲搓着脸:“别胡说,我在这里有事。”   
  “什么事需要守通宵?而且在车里,累不累?”   
  “累死了。有什么办法?端人碗,受人管。”   
  “什么事情?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现在还不知道,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好,一言为定。”黎云安看着外面,声音装出十分淡漠。“哎,老于,听说你们集团最近有一个大工程准备发包出来?”   
  极度的疲倦、与黎云安的熟谂以及黎云安漫不经心的语气,使于显强完全丧失了警觉。他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地答:“是,欢乐大厦封顶了,一次装修全部包给土建了,不过二次装修会包出来做。”   
  黎云安的心怦怦直跳,面上却冷淡如常:“你最近在你们老总面前怎么样?说得上话不?”   
  “你说什么话?”于显强逞强地抬起身。“我是他表弟,他不信任我信任谁?”   
  黎云安大吃一惊,但面上不露一丝神色:“喂,我们合作一起搞个大项目,如何?”   
  于显强兴趣来了:“怎么合作?”   
  “我现在在一家很有实力的装饰工程公司做总经理助理,老板对我很器重。你我联手,把你们集团的这个工程包给我们公司做,怎么样?”   
  于显强犹豫起来:“这个……工程总造价8000万,要是给了你,那你不是赚死了。”   
  黎云安一拍他的肩:“哥们儿,说这个话。兄弟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事成之后,给你个整数,100万。”   
  于显强怦然心动:“你能做你们老总的主?”   
  “我们老总非常有能力有见识,他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说过的话他是决不会不给我面子的。”黎云安一拍胸脯。   
  于显强沉默下来,一时没吭声。   
  黎云安极富煽动力地说:“自古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跟你表哥打工,拿份死工资,一辈子做死了,又会有多少钱?有什么意思?再说,这个工程不论包给谁,你们负责操作的人都会拿好处。与其让别人拿不如咱们哥们儿拿,你说呢?我们公司绝对有实力给你做好,保质保量,绝不会让你为难。”   
  于显强仍然不出声。   
  黎云安旁征博引,滔滔不绝:“你知道吗?天安集团原来的那个工程部经理自从做完了天安公寓就辞职了,自己带着2000万在珠海开了一家公司。天安集团的老总开凌志,他却买奔驰。人家多会抓机会。你要放弃了这个机会,以后说不定终你一生,也不会遇到了。”   
  于显强心动了,犹犹豫豫地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先回去打听工程的进度,什么时候我们该去找谁谈?打听一下,这个工程是由谁负责的?负责人的脾气、性格、爱好是什么?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你打听的时候切记不要让人察觉。”   
  “好……”于显强突然住了口,注意地看着公寓门口走出来的男子。   
  那男子长身玉立,身着全套藏蓝色西装,配雪白的丝衬衫、天青色的领带,显得十分英俊潇洒。他上了停在路边的宝马,随即开了出去。   
  黎云安也注意到了,不由问他:“怎么?你守了一夜就是守他?对他有兴趣?”   
  “不是。”于显强注视着他穿过马路,上了汽车。“我表哥让我调查他,好像对他有兴趣。”   
  黎云安张大了口,不敢相信命运竟会这么眷顾他。“你是说你们集团的林总对他感兴趣?”他的声音兴奋地带了一丝颤抖。   
  “对啊。我们林总叫我跟住他,查清他的底细。”于显强没有注意,只顾开车跟上去。   
  黎云安指着前面的车说:“我可以向你提供他的全部资料。你不用跟了。”   
  “是吗?”于显强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   
  “他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总。”   
  于显强将车刹住,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把他的资料详详细细地写给我好吗?”   
  “不但要写给你,而且这是我们可以大加利用的条件。”   
  于显强专注地看着他:“这要请你多指教了。”   
  “客气客气。你看,你们林总喜欢他,只怕是想要他吧?我们解总的脾气我知道。他长得太漂亮了,如果有男人多看他两眼,他都会勃然大怒。他不是Gay,喜欢才貌双全的女人,是个百分之百正常的男人。你们林总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得手的。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进行我们的计划。你呢?先把我们解总的身份告诉你们林总,并暗示他仅靠单纯的金钱是无法打动解总的。解总追求的是成就感。我这边呢?会引导解总在林总面前表现出来这种意思。这样,林总想要得到解总,首先就得帮助他达到事业的巅峰。而目前最现实的办法就是将他的工程包给我们公司做。你说对不对?”   
  “你这个鬼灵精。我看照你的这个计划去干倒是不错。不过,像你们解总这样有钱有名的男人,而且还不是Gay,你保证他会为了一个工程就跟我们林总吗?我看不一定。林总昨天晚上想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那是不一样的。你把我的话告诉你们林总,我相信你们林总是有办法的。”   
  “你凭什么保证?”   
  “嘿嘿,因为像咱们解总这样的男人,世上可不多见。你们林总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地得到他的。”   
  黎云安笃定地说着,仿佛金钱与成功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了。   
  于显强兴奋得脸通红:“好,干了。我们先说好,合同签了后,立刻先给我20万,工程完成后,付完余下的部分。”   
  “没问题。”黎云安与他一击掌。“我们要随时联系。你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在珠江大厦20层欢乐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林思东满意地听着于显强详细的汇报,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倨傲的年轻男子,从他墨黑墨黑的大眼睛,一直想到高挺的鼻梁、弓形的嘴唇、精致的下巴、修长的脖颈、匀称的腰肢、长长的腿……他想着将他的衣服脱光后的情景,得意万分地微笑。这个男人,从外表到气质,一切都令他满意,只不知道床笫之间是否比其他男人强。如果可以满足得了他,那就实在是了不起了。他的眼里隐隐透出一丝狎邪的光芒。   
  待于显强说完,他拿着手上一直转动的笔点一点:“去,通知董事会和公司其他副总,今天开一个紧急会议,讨论关于欢乐大厦二次装修工程的发包形式。”   
  于显强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他兴奋地握紧了拳,对着空气有力地挥了出去。第三章
  解意带着黎云安和工程部经理蒋涟、设计部经理于明华走进远东大酒店,广西安居建筑工程公司的几位先生已经在大堂等他们了。
  解意热情地笑着与他们一一握手。   
  黎云安逐一介绍:“这是我们解总,这是广西安居建筑工程公司的韦总、赵总、钱工。”   
  解意非常有礼地向他们点头问好。   
  他们一起走上三楼,整个宽敞的餐厅已经座无虚席。哄闹声挟着人气热浪迎面扑来,解意微微皱皱眉。黎云安立刻对迎宾小姐说:“我们要一个雅间。”   
  迎宾小姐巧笑倩兮,马上将他们带到相对清静一点的包间。   
  解意边坐下边说:“远东大酒店是真的做出来了。半年前还听说他们想将酒店抵押,贷8000万。现在好像开始盈利了吧?每次我来喝早茶,都是满满的人,吵死人。”   
  其余人立刻附和。韦总感慨万千地说:“是啊。他们总算挣扎出苦海了。”   
  解意注视着他,开朗地笑道:“韦总像是有许多苦处似的。你们既然接下了丽都公寓的土建和一次装修工程,还有什么难处么?”   
  韦总一言难尽的样子。解意也不催他,回身在黎云安叫过来的推车上选一些爱吃的点心。黎云安体贴地给客人要了许多,堆满了一桌。解意客气地让着他们:“韦总、赵总、钱工,先吃吧,别客气。有什么事慢慢说。”   
  韦总他们很斯文地挟了个莲蓉包吃起来。赵总满面笑容地说:“早听小黎说起,他们老总年轻有为,才华横溢,非常让人佩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解意笑眯眯地谦虚着。“我们是小公司,比不上你们建筑公司。我们全靠建筑公司瞧得起,愿意给我们工程做。如今只怕还得贵公司赏碗饭吃呢。”   
  “哪里哪里?”韦总赶忙说。“解总太客气了。你们新境界可不是小公司,在海江是有名气的。你们公司设计出色,质量一流,职员对公司忠心耿耿,解总更是豪气,一掷千金,面不改色,通行都知道。”   
  “是吗?”解意仰脸哈哈笑道。“韦总太会说话了,虽然是过奖,可是听了让人真高兴。”   
  韦总与他打着哈哈聊了一阵天,从欧洲债券的走势到最近国内受银根紧缩影响的情况,从天气谈到后年的世界杯足球赛,以及最近新开的几家赌场和高尔夫球场怎么样,等等。解意似乎无所不知。韦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佩服之余也暗暗警惕。   
  黎云安坐在一旁,如常的谦恭有礼,非常切合身份地偶尔插一句话,而每一句看似闲谈不重要,却都间接地抬高着解意的身份,并为将来的实质性谈判埋下伏笔。解意十分满意他的配合。这两年来,虽然这个一肚子诡计多端的小个子男人背地里总是不甚安分,可是在台面上却给足了他面子,并且恰如其分地将他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由于他的策划与无所不用其极的调查,他总是能够及时详细地掌握住甲方与竞争方重要人物的全部情况,从而总结出其弱点,进而施展各种计谋,成功地打败若干个强劲的对手,接下了一些以前很难接到的工程。他的公司在黎云安的扶助下,正以超常规的速度发展,其规模的迅速壮大使许多同行为之咋舌,纷纷猜测他的背景。   
  解意看看黎云安眼镜片后闪烁着精明的一双小眼睛。这个人替他赚了不少钱。说实话,黎云安的智慧与谋略是他非常需要的。多年的闯荡养成了解意坚毅开朗、不折不挠、豪气万千、不拘小节的性格,但却没有黎云安那种阴柔的冷酷与笃定的算计。他尤其欣赏他那种喜欢在事前就将一切策划得滴水不漏的性子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   
  “最近我们公司的工程都差不多结束了,解总才空了一点。是吧?解总。”黎云安稍稍提高嗓门提醒走神的解意。   
  解意忙集中精神,微笑着点点头。   
  各种茶点流水般放在桌上。他们殷勤地劝对方多吃。看看时机比较合适,韦总刚想切入正题,解意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拿起来,十分温和客气地问:“喂,哪位?”   
  “你猜。”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充满了戏谑。   
  妈的,有没有搞错?解意匪夷所思地看看电话。他从来没有接过这种骚扰电话。不过,像他这样的中型公司,处事的原则是轻易不得罪任何人。他只得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说:“猜不着。”   
  “在干吗?”是一口纯正的北京话,语气仿佛与他很熟的样子。   
  解意飞快地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在喝早茶。”他随口答道。   
  “一个人?”   
  “不,跟我们公司的职员,还有几个朋友。”   
  “是吗?我本来还想请你去望海楼喝早茶呢。”   
  “谢谢,改天吧。”解意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您到底是哪位?”   
  对方忍俊不禁:“你猜。”   
  解意努力地想了片刻,轻笑道:“猜不出来。”   
  “我明天去洋浦,跟我一起去,好吗?”   
  妈的,这男人竟然在勾引他。解意怒火中烧,但又不便发作。   
  “去干吗?”既然对方坚持与他很熟,他也只得用熟络的口气与他说话。   
  “我去谈在洋浦买地的事。跟我一起去?”对方语气十分温和,可是解意仍然听出了他刻意隐藏的霸道。   
  “我没时间啊,谢谢您的好意。……您到底是谁?”解意很好奇。这不是个小人物。他想。   
  对方哈哈大笑:“你跟我去洋浦,我就告诉你。”   
  “我真的没时间。”解意十分客气地婉拒,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含意。“以后吧,以后有机会跟你一起去。”   
  “好,有机会我再和你联络。”   
  “好。”解意听出他不想说姓名,便也不再问,将电话关上了,转头对韦总一笑。“您请说。”   
  “是这样。”韦总拿出一叠文件递给他。“我们接下了丽都公寓,条件是垫资到正负零。按我们的工程进度,再过半个月,就做到正负零了。现在我们已经垫下去了2000万,目前资金非常紧张,实在是难以为继。前天甲方提前打过来了30万,但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我们已经与小黎谈过了,想这样解决。你们先借给我们500万,我们以所有的机械设备作抵押,利息按月息2%计算,我们两个月内一定归还,如果到期不还,可追加每月5%的罚息。一会儿您可以到我们工地上去看看,我们光塔吊就有两台,一台就值30万。还有其他的各种设备,以及运输车。加起来的价值远远超过了500万。甲方公司也有钱,不然也不会提前打款给我了。所以这件事基本上没有风险。而我们将这几幢公寓楼的水电安装、一次装修、铝合金门窗的工程,全部包给你们公司做,总造价2000万。您看呢?”   
  解意边听边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看着他们的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法人身份证、资信证明、与甲方的工程承包合同、建筑材料的订购合同、付款证明、工程蓝图、工程进度表等等。看毕,他将资料递给身边的黎云安。   
  “当然这种方法绝对是有风险的。”解意笑着说。“我不是说你们想‘铲’我们公司的钱,而是一旦你们做到正负零时甲方还是不打款的话,我们就会一起陷进去。”   
  韦总有些着急:“我们有东西给你做抵押嘛,到时甲方不打款,你可以将我们的所有机械设备进行拍卖,绝对不会少于500万的。”   
  “韦总,您先别急。”解意淡淡地笑道。“不要先说得这么血淋淋的嘛,这件事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只要操作得当,贵我两方都会皆大欢喜,操作不当,就会两败俱伤。您说是不是?例如你们说拿所有机械设备做抵押,但很显然的,我不可能将你们所有机械设备运到我的公司封存起来,那样的话你们还怎么做这个工程?这样一来,我的风险就太大了。退一万步讲,如果到时候甲方不打给你们款,你们的工程肯定会停工,也不会有能力将钱还给我们,然后你们公司如果将机械设备突然调走——对不起,我的话有些难听,只不过是事前的未雨稠缪。如果万一发生了这种情况,难道我还能够起诉你们公司吗?这样的三角债太普遍了,而且数目又小,恐怕连法院都不想立案。”   
  韦总一时语塞。赵总与钱工一起将视线投向黎云安。黎云安轻咳一声:“解总,既然事情可以商量,不妨我们讨论一下具体的操作方法,您看好不好?”   
  解意做沉思状,看了看蒋涟。蒋涟立刻扮演起他一向的程咬金形象:“韦总,我认为这个方法风险太大。解总说得对,你们公司用机械设备低押,其实完全是空话一句。我们借钱给你们,完全要冒着收不回的风险。若你们到时宣布破产,我们公司不是血本无归?”   
  韦总一干人对这种小人言语气得不得了,可现在是求人家,只有干咽下这口气。赵总见韦总气得说不出话来,忙打圆场:“那,蒋经理您看用什么方法比较好呢?”   
  蒋涟立即扔出第二把板斧:“除非你们公司叫甲方出来提供信誉担保。这样我们公司就可以信任你们。”   
  赵总一愣:“这个……我们公司倒是没问题,可只怕甲方不干。”   
  解意这才慢悠悠地接道:“我想,小蒋这话虽然粗鲁一点,倒是实情。甲方关键也是想按时完成这个工程的。据我的了解,丽都公寓都已卖出去了,实际被套牢的是炒家。所以甲方一定不敢耽误交房时间,不然炒家趁机吵着要退房,甲方怎么办?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韦总,您说呢?我们要求甲方出具信誉担保,完全不过分,而且我想甲方也是愿意的。”   
  韦总与赵总对视一眼,面有难色。解意这两天与黎云安详细研究过他们的心理,料到他们当时接工程时拍胸脯给甲方打了包票说他们资金充足,所以现在需要借贷,是绝不能让甲方知道的,否则甲方很可能拖延打款时间,造成他们停工,然后与他们打官司,将损失全部栽在他们头上。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解意同意向他们借款,完全可以趁机提出许多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韦总沉吟半晌,才说:“解总,您提的这个要求确实绝不过分,但目前甲方老总不在海南,回美国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我们确实急着用款,好早日做到正负零,让甲方把工程款打过来。换句话说,你们支持了我们,间接也支持了你们,是不是?”   
  解意听到他的语气已近乎哀求,明白江湖规矩是不为已甚。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脸问黎云安:“小黎,你是律师出身,你说个办法,让我们的风险尽量小,又不让韦总他们为难。”   
  黎云安会意地咳了一声,抖擞精神,用一贯谦卑的口气说:“这样啊,我冒昧地说一个办法,对与不对,两位老总斟酌。从现在的情况看,我们公司要冒的风险是最大的。当然我们相信韦总,但对于甲方我们不了解,万一甲方资金迟迟不到位,我们的钱等于扔进了海里。但生意原则是‘风险越大,利润越大’,所以我们解总经过几天考虑,决定冒这个风险,交韦总这个朋友。从我们这个角度来说,你们提出的用机械设备抵押这个方法我们可以接受。我昨天到你们工地去看过了,你们闲置了一台塔吊。这台塔吊我们要收过来作为实物抵押,其他机械不动,由你们继续使用。按惯例,你们将与甲方签订的合同中的装修部分承包给我们做,你们要收5个点的管理费。不过现在,这个管理费你们只能收2个点。至于这2个点是用支票支付给你们公司还是用现金支付给你们个人,由你们决定。”   
  韦总、赵总、钱工三人猝然听到这么诱人的支付方式,血一下冲上大脑,一瞬间,三人的内心深处都在尽力抑制住马上点头的冲动。   
  黎云安瞥一眼对方突然泛红的脸色,继续说:“关于罚息方面,全部依照你们的说法。另外,我方要求打款时即将贵方应付我们的利息扣除。这就是我们的全部条件。”   
  韦总已被眼前忽然冒出的40万好处搅乱了判断力。他极力平静自己的思绪,良久,方说:“原则上我们不反对,虽然条件苛刻了一点。解总,您看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下星期吧,合同我们还要反复斟酌。”解总拿着他们的资料站起来。“就这样吧,韦总,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你们公司的资料我想带回去再研究一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合同一签,我就打款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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